1 会散了一个小时,张婆子来到会场,也即排练厅,打扫收拾。见仍然有一个人坐在前排中间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张婆子从背影认出是赵美玲,喊一声“赵妹子”,没反应,就走过去。赵美玲呆呆地,像睡过去了,显然又没睡。张婆子掀开她身旁那个搪瓷大茶缸子的盖儿,里面水满满的,没喝,就知道情况有点严重。站立了一阵子,终于还是试探着说:“茶缸里的水不热不凉,正好喝。”赵美玲这才睁开眼,转着身子瞧了瞧:“都走了吗?”张
男孩穿着红色挎襕背心,洇汗,卷边,破洞,被洗得发白,跑在我们难开的五菱宏光前面。方向盘被吕洋拍打了整整一路,巨大声响连同路面坑洼所带来的颠簸感,使我三番两次从张歙的梦中惊醒。他总这样,遇到崎岖路况,拿车撒气。先前我们跑过湖南境内的矮寨公路,九曲十八弯;也跑过云南的云磨高速,近三十公里的下坡路段,挂二挡,踩点刹,要持续半个小时,直到将人耐心耗尽。车窗只开了一半,被太阳炙烤过的草木气息夹杂在滚热又凝滞
1、星空 陈泥心里八月十日是他不愿意提起的日子。八月十日母亲生下了他,让他有机会成为人类的一分子。地球上的阳光、雨露、泥土、空气、粮食、疾病……从此毫不缺少地来到他的生活里,他从哭到笑,从笑到哭,如此反复,从未停止。回想他过去的三十五年,从他的第一次觉醒,脱离母亲,他就疯狂地热爱太阳和女人,酒和音乐,以至于如今他仍旧活在梦里,像一尾渴望大海的鱼。他认为音拾离婚时是开心的,她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和他离
晚上洗过澡,火姜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她没急着穿衣服,小心检查一遍事先拉得很严的窗帘,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细腻光滑的皮肤,饱满丰饶的双乳,整个人像一树梨花带雨,她禁不住对着镜子竖起了大拇指。 敲门声就是这时响起的,“咚,咚,咚!”她慌忙套了件睡裙,正想从猫眼看个究竟,却见一张“锦春大酒店点菜单”从脚下门缝塞进来,在“红烧热菜”旁空白处跳出一行急匆匆的字:“快开门!事关职称,十万火
察布最喜欢花园的地方,是树的枝丫与枝丫横斜在一起,会密织成无数私语,窸窸窣窣地在头顶响动。于是自己弯腰穿过时,有一种沉沉地呼吸了它们言语的沉醉感,就从心底涌出来。 除此之外,花园是一个静谧的场所,并且大部分时候,这种静谧属于察布一个人。从花园向上望去,只能看见大树与树影后象牙色的居民楼。居民楼的后墙已经爬满植物,一直延伸到带着光泽的水箱。察布把自己想象成树的奴仆,站在它们高耸的荫蔽下,接受它们的
一 陈吉尔从娘胎里出来就落在了北固港这个人丁兴旺的村落。 说来也神奇,陈吉尔的母亲阿莲——出生后长到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坐在破渔网堆上咿咿呀呀,连最基本的“爸爸”“妈妈”都不会说。 “你阿妈给你做油粿吃不?”几个与阿莲一般大小的小孩故意问她。他们人手一两个油粿,啃得嘴角满是油粿渣渣。哪知她不理睬,其中一个跑上去挥手拍打她的胳膊,打完笑盈盈跑开,喊着:“哑巴不说话,哑巴没得吃……” 阿莲一屁
黑暗从小陈牵着我的手腕走出北京西站开始降临,阴云像从未清洗过的发霉的旧毯子压满了天空,雨带着愤懑浇下来。没有带伞,赶几步公交车,我和小陈就水淋淋的了,但是很快又雨过天晴,太阳一穿透云层便毒辣起来,身体变得又热又黏。 我就是带着那身黏热之气遇见的教授。烈日下,黏热呈现出蒸腾的气势,这让我们的相遇多少带了点朦胧和恍惚。当时小陈正在医院门外路边上找房子,我则塌了肩恹恹地东瞧西看。从开始谈恋爱,我就像他
在我妈之前,谁是暖村的代书先生,语焉不详。 有人说是贾占奎,他一辈子专研堪舆术,村里动土、娶亲等家庭大事,无一不是由他来选定吉日良辰,而他最拿手的,是看风水,乃至名声传遍十里八乡。作为暖村识字最多的人,代书先生之职予他再合适不过。但也不一定,代书先生最大的优点,肯定是对人耐心,和善,而他显然并未拥有这样的品质。有次我们一群小娃娃进了他家院子,他正坐在葡萄架下,跷着二郎腿看书,见一群娃娃进了院,便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么多的人和事都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的心也变得愈加空荡起来,空荡得有时甚至需要几行眼泪来填充。 只要活着,人就一直在路上,即便是原地兜来转去。走着走着,人就悄悄地变老了。 在我进入四十五岁以后,不知不觉地竟然就沉湎于对来路的回望之中,尽管来时之路满是坎坷荆棘。我今生所有的努力和奋斗,大多是为了对过去的改变和逃离,一边逃离一边回望。毕竟很多东西是刻骨铭心的。那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有时
姥姥生养了七个儿女,母亲是老大。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撑起家里的好多活,照看我的姨和舅们。那时候物质匮乏,姐妹兄弟们又馋又饿,母亲曾多次讲过,在一个大雨天,她带着弟弟妹妹去生产队地里偷扒红薯吃的经历。我当时很不解,红薯还要去偷?母亲笑而不语。 母亲说我三岁多才会讲话,她和父亲都以为我是个哑小子了。说起我小时候的事儿,母亲总是叹着:生下来你就成天地哭,白天黑天不停点,都说这娃有好几个脑子在倒着班儿歇吧
听多人说过,济南的东南方是块风水宝地。是啊,怪不得其他地方的房价降,城东南的房价却噌噌地往上涨。 沿着旅游路由西往东跑,路南是一望无际的青山。到彩石路口往南拐,走过几个“S”路段,当跑到山脚下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处被崇山峻岭包裹之地,路的尽头立有石牌——捎近村。 端详这里的山,四面的山峦围成一个大大的口袋,把来者倏地装进去,让你立马会成为大山之子。山上全是茂密的树,依势竞上,密得没有空隙,远
是日黄昏,夕阳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在房间的茶几上,铺展开一片纤尘不染的金黄。四周寂然无声,只有潺潺的溪水从耳畔轻轻滑过。 走出房间,我们站在宾馆的台阶上,遥望东面列于青云之间的秀丽山峰,凝神静气,彼此并不言语,一任深秋的风深深地拂过脸颊、沁入心脾。 随着一声清脆的鸟鸣,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院内东侧两棵黄栌树的树冠上,那满树的金黄在夕阳下竟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宁静、那么地野性,仿佛一个黄金
第一次知道丁香,是因了戴望舒的《雨巷》。那时候,我对花花草草还了无兴致,但痴迷了丁香一样结着幽怨的姑娘,和戴望舒一咏三叹的诗歌的音韵。 第一次见到丁香,是在济南千佛山顶。一位丁香一样结着幽怨的姑娘说:“这是丁香花。”“真香。”我看着那位姑娘,确实嗅到了馥郁芬芳的丁香的香。不过,那个时候,我对花花草草还是了无兴致。 真正懂得了丁香,是在百脉泉畔,一条沿湖的小径,两侧郁郁葱葱,全是丁香。这时候,我
热啊!尚未入伏,气温飙升至近40℃,骄阳吐焰,烈火烹蒸,热风袭人。室内暂得凉爽,然老身难耐空调沁骨之痛,不由得走向窗边,将目光投入一片绿波。 办公室在三楼,欣赏国槐树,这是一个合适的视角。一座遍植国槐的校园,西南角尤多。密密层层的树冠在热风中绿浪汹涌,穗穗白花就是簇簇浪花,随波涛起伏。这是一片蓬勃的海,烈焰与干风都不能奈她何,她含着满满的水分和绿色向我的眼睛扑过来,向我的身体扑过来。 清爽与凉
如果要看荷,就去白云湖吧! 七月盛暑,如同荷的盛情,点燃起我灼热的期待和执念。今天,我匆匆而又执着的脚步只为荷而来!只为那阳光遍布的天宇下,万顷因风而舞的袅娜与舒展。那田田的荷叶,袅袅婷婷的芙蕖,终将铺展成万顷碧绿的波涛,层层叠叠而来,跌跌宕宕而来。那万千的荷,欢呼着跳跃着向我奔来,一万缕馨香充盈起我张开的胸怀,我用炽热得近乎爱恋的目光千万次地抚摸着万千的碧叶、摇曳生香的粉面。我愿撑一支轻篙出没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数次访东张,痴恋桃源趣。红柿石桥汭涧轩,曾有八仙住。 如水的光阴里,总会有一处景一些事几个人留在心底,缠缠绕绕,如月下窗前那株凤尾竹,婆娑着清秀的身姿,摇曳着淡淡的思念,渐渐凝成东张那条明澈的河水,或活泼,或娴静,温润了静好岁月。 暖阳暮秋,最适合约着好友去赶赴一场心灵之约。说走就走,于是,位于章丘文祖东南约10公里的东张如一位温婉的女子
在健康主题公园散步,我一边听着溪涧里轰鸣的泉水奔流,一边围绕山丘快步行走。丘上海棠正盛,叶色苍翠,果子累累。围绕着路径是大片的野蔷薇,偶尔还有黄色的蔷薇花,从枝叶间探出头来,露出一抹心仪的花色。 正走间,不小心被刺了下,脚腕上顿时一道血印。那是拉拉秧,它攀爬到了路边。我皱着眉,捂着发疼的伤口。我不敢触碰地上的拉拉秧,怕它的刺再划到我,不然会把它长长的秧拖开。 打眼一看,拉拉秧几乎占据了整个小径
浙里遇故人 “天上天堂,地下苏杭”,此谚据说在中唐即在民间传开。流传至今,今人在措辞上将之修正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至宋代,表达苏杭之美、之富庶、之安逸、之令人艳羡的诗文甚多且经典频出,比如: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金秋十月,雨过天晴。由于寒流的原因,天气骤然变冷。就在这一天,我从省会回到老家济宁,晚上与老学友、老工友、老战友聚会。翌日清晨,冒着清冷朝“济州城墙”方向“快走”。“济州城墙”是我从公交站牌上看到的,位置在环城北路和环城西路的交叉路口。“济州城墙”这里有我众多儿时的记忆,当时老百姓称“西北角城墙”。20世纪60年代,我经常在这里爬上跑下,在城墙顶上吹笛子、唱歌,在城墙根不远的池塘游泳、滑冰。那时候
说走就走的旅行 欧阳询晚年,专门写下这样一个故事,后来被称为《张翰帖》,成为书法史上的名帖。东吴人姓张名翰,很有才,也擅长写文章。时人形容他的风格“纵任不拘”,像曹魏时期的步兵校尉阮籍一样,爱喝酒,又不愿意受世俗礼法约束,人们称他为“江东步兵”。有一天他对老乡顾荣说,时局动荡,谁都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一旦扬名四海,再急流勇退就很难了。“吾本山林间人,无望于时,子善以明防前,以智虑后。”顾荣
原 野 1 ——你如此迷恋原野,仿佛它 就是你的生命,你的恋人。 无论在故乡,还是世界哪一个角落, 你都会从人类的喧嚣中 努力抽身,逃离,去倾听天籁之音, 重新辨识熟悉与不熟悉的生物, 或者,只是去呼吸自由新鲜的空气, 在罕无人迹的地方,伫立,怀想。 在那里,青蛙和蛇在其中过冬, 以躲过严寒的季节以及树林里猎鹰的 环伺。蚯蚓日夜翻动泥土, 田鼠把果实储存在洞穴里。 如果
你要看看太阳 要逃离那些戒备的目光, 看太阳浅色的光,落在 有尖顶房子的庭院。 看凤凰木的叶子改变了颜色, 栀子花的香气轻盈而热烈。 在令人窒息的日子里, 太阳的光斑也会落在诗页上。 铺着白色亚麻布的桌面, 有面包的芳香, 和消失又重逢的爱, 在迎风而舞。要抬头 看看太阳,在高高的天空 有鹰,还有火焰,和你的骄傲。 夏日的雨 突然,一个 不复存在的院子里 一株山楂
去山中 松枝上有少量的光照,看起来 并不像受过很多的折磨。暮春的风 太多随意,因为绿色日益渐深 它时常会迷失,像一个多年不回家的人。 我想起来,薄云的下午 我睡在南面的山坡—— 一点风都没有,那么静—— 鸟都去了远方,或者最深的山里。 而我,想保留这样孤独而宁静的生活 陪着一座山,过一过冬天 也过一过秋天和夏天。它沉思的样子 如同我的前身,它伸展的样子 更像夜里旋转的星空
在两种海之间 地上的海升上天空 狂暴的巨浪托着蓝鲸 塞壬坐在鲸额上弹唱 世界的桅樯嘎吱哀鸣 天上的海俯冲而来 想粘好折断的桅樯 却不幸卷走了舵手 任谁在雷鸣中尖嚷 海和海就这样遇上了 交媾,纠缠 生出悲悯以外的东西 送给人间 在两种海之间游走 找寻修复秩序的经纬 海水喷射的雷电 刺入肉体中心的核髓 瞬间,我被海撕裂 抛出时化成无数片羽毛 垫入世界的胼胝下 它
晚风生凉 两辆公交车,一前一后 颠过碎石子铺成的路。车里安静得 仿佛人们一直在打盹儿,暮光中的古城墙 在滴水的声音中落入猜想。 金鱼眼给一位倚窗的老者 带来迷幻的罩袍、沉塘鸭和巨型仙人掌。 他想起脑热时 曾去鸡公山寻雷公藤。 晚风生凉,该如何去感化和安抚 那些幻海里的石子与水滴? 他心中闪过一个自由落体现象: “在卫城,有人失手打碎了花瓶!” 慈 悯 寂静的庭院里,慈悯
叶 冠 被池塘的枯荷吸引、震慑、束缚 叶面蜷缩并碳化 水面戳进无数支箭杆 仿佛发生在一夜间 攫取灵魂也不过如此 可又完好无损,如果有人提着那桶 绿色的丙烯回到这里,回到夏日 那是被存在遗弃的物种 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更遥远的 我知道总会有人开着小船 把它们砍断在水中 然后用坚硬的网兜清除出水面 这是护林员的日常职责 可太迟了,不能解除来人的惊悸 总之,万万不能活成这样
风什么也没带走 风凉了 风吹来的时候 有几片银杏叶提前落下 在地上打几个滚 又停了下来 风像长腿的蚊子 紧贴你的肌肤 穿行在大街小巷 这个世界上 比风轻的东西很多 风什么也没带走 风吹树枝的声音 下午将尽 天还未完全黑 隔着窗棂望过去 院子里的落叶又比昨天多了许多 椅子上也坐满了落叶 风的手掌 在轻抚一枚干瘪的冬枣 风吹树枝 落叶抖抖颤颤 飘摇着生命的美
梧桐树睡了,蒲草抬高臂膀,鸡鸣三遍 那条繁琐的路深陷泥泞,越陷越深 它们熟练轮回,从水边 倒映的镜子背面找到不同的羊群 故人不来,有时寒意连着寒意 雨水扑打树叶上的火苗 熟悉的梨园会再次将自己陷进自责 飞鸟口中衔着黄金的果实 你所钟爱的玉米、棉花、韭薹碎花满畦 也习惯迟缓,善于用运河的流淌 为天空制造大朵大朵白云 有时,你驱赶它们,让村庄退回初始的模样 少年牧雪,雪中的雪覆
莽撞的黑夜突然停下来,一匹马 站在悬岸,月光 从云层照亮高山的暗角 ——我终于看清它 和我当下的处境,在马的叹息声里 陷入思考,周围 黑得像一场大雾笼罩的荒原 困在原地的不是外境 而这么多年来 只顾奔跑,却忽略未知的方向 明知结果不可虚设 仍然在鼻音里,发出疑问 悬岸之马终会明白 活着的真相 只有影子跟随它生命的颠沛流离 逃亡记 从春到秋又从南到北奔跑 五十年不过
有些声音,会放下宏大的叙述 在它和耳蜗之间 建立一些奇异的小通道 夜蛾咀嚼树叶,细小的 几乎不存在的牙齿穿过汁液 一棵幼苗用尽力气,摩擦着 阳光和空气 母亲午夜的哼唱。小狗在梦中 啃骨头。蜜蜂的小脚丫 蹚过了汹涌澎湃的花粉 ——它们跳荡着,蜿蜒着 荡开一大段空气,沿着纤细的道路 寻找各自的归处 我听见明月升上天空 万物在夜色中回到了自己的内部 我听见我的爱,经过甘蔗田
秋天之中事物都有它的收获 一丛石楠收集着时间之光 油亮于人间 大风劲吹的旷世深情吹袭向自身时 我停靠在草木的一边 大海的波涛暗藏苦果,不被解答的 可以不求答案 良言成为每一片叶子,纹理指向光明 我在走向自身的世界 退向离自己更近的自己,寂静涌来 一句诗在自形成立。大地之上的诗行是我 停靠在 草木的灵魂 一丛石楠在秋天结出火焰般果实 我看得清自身的一切 以光洁示人
候鸟把昨晚的繁星保存在羽毛, 密林里吟唱一个词语。 六月的树在呼告, 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 石头以祖先的方式保留内心, 牛马珍惜着唇齿间的草叶。 高高低低的玛尼堆, 彩色的文字指向一个永恒的祈愿。 桥是路的翅膀, 等着与行者做伴翻越千山。 风吹递着山谷的音孔, 小镇在河边清洗丰收的泥脚, 准备赛马节的妆容。 人们从山体中取出柔软, 在水里打捞金粒。 风雨铸造他们强壮的
从一段枯木开始 如何固定上去的,风苦想了 千万年 每一根都深深吻过 然后让枯木与枯木相互牵挂 拒绝卯榫,拒绝绳索 世上最牢固的粘合剂是爱 恰恰这一点 风想不通,雨猜不透 最是这荆钗布衣的生活 打开天窗,看日月轮回,天地辽阔 一贫如洗也好,家徒四壁也罢 有爱的温度,能把世态炎凉关在门外 家,就是一个恋归的家 选址很关键 必须远离地面,远离人群,远离 形形色色的眼神。那
玫瑰汹涌 淹死了一场幻觉 仅有的希望 仿佛断藕之间不存在的丝 其实,我不过是想 在你的诗里坐一会儿 挨着一粒滚烫的动词 因为奔跑,它还在呼呼喘气 仿佛空空的鸟窝,坐在落光叶子的树上 迎接灰尘、星光、风雨 是的,我只是想像那只鸟窝一样 坐在你诗歌里的树杈上 春日河边 一块石头 摞着另一块 你的孤独上 坐着我的孤独 流逝因此而停顿了一下 这个下午,河滩有些倾斜 阳
黑夜是一群乌鸦 遮蔽了城市的天空 天空捂住乌鸦的嘴巴 黑夜变得宁静 黑夜的湖泊没有涟漪 我渴望有蓝色的游鱼嬉戏 喜鹊衔着橄榄枝飞上梧桐山 蒲公英追逐自由的风 有白马沿着河流散步 我坐在窗子以内 四肢被禁锢在微信 窗子以外是黑色墙壁 洗衣机发出乌鸦的叫声 言语是火 燃烧的灵魂不在乎陨落 黑暗中,沉默的头颅是看不见的 言语是火,说是打火的工具 我要张口说话 不是为了
戴着白手套的人在黑暗里弹钢琴 看着一艘艘舢板上落下星月的尘土 爱情的渔火在海上燃烧 陆地上所有快凋谢的玫瑰 默不作声浣洗自己又破又旧的衣物 有人布置风,有人布置海水 有人排船把自己的一切都送去远行 几个大雨的夜我的皮肤贴地飞行 通往大海的沙地没有沟壑 胶质的鳍最后的雨滴 径直走向暴雨雷霆 一条鱼大过月亮 集市在晴好潮水大风里明灭 我看见一条鱼大过月亮 我看见滑板一样的鳞
看见海 从鹅黄色的树梢上浮起来 我说那不是悲伤 直到麦田映出海的颜色 你轻巧地拨开雾气 笑意像海水上的红色倒影 海像婉转的绸缎,缠绕 每一个细小话语间的停顿 你站在低泣的三月群星中 无 题 烟波浩渺里,一只 兔子的身影,它似乎 衔着一株小花。海水 的晶蓝渐渐浮现。 兔子站住了,小花 开始飞,一个笑容 像是陌生人的,它 从晶蓝里托起淡绿, 兔子来到小女孩前。
一 初夏的一个上午,市文旅局副局长柳树正准备开车接于菲菲一起去康庄大蒜市场,助力市场直播带货活动。活动是文旅局和乡村振兴局联办的,柳树专门邀请了网红于菲菲一同前往。车刚启动,柳树的手机就响了,柳树心说,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柳树拿起手机一看,是镇文化站长赵梅打来的。赵梅是一个负责任的文化站长,此时打电话,肯定有事。 大姐,啥事?柳树点开免提问。 赵梅比柳树大七八岁,柳树一口一个大姐喊得亲热,真
病号陈种田 护士刘小兰推开305号病房的门,柔声地说了一句:“谁叫陈种田?”只见2号床位“忽”地坐起一个人,举着右手回答道:“我!”这声音特响亮。让人感觉底气很足。小刘护士微挑弯眉,说道:“干嘛那么大声!”陈种田咧了咧嘴小声说:“我怕你听不到。”直到这时候,病房里的人们才把眼睛投向了他。只见这个陈种田,黝黑的脸膛,长长的络腮胡子,左眼皮有些肿大,厚厚的嘴唇已经开裂,流出丝丝血痕。小刘护士按住院的
高粱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子。 麦收刚刚结束,高粱便播进了麦茬地里。 这个时候大地是温热的。如果湿度恰当,五天左右就出苗了。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了火辣辣的味道,稚嫩的高粱苗被晒得蔫头耷脑。 庄稼人却真有一副铁石心肠,面对被晒得奄奄一息的高粱苗却视而不见,非但没有给它浇水,反而用锄头将高粱苗身边的土扒开,直到露出白白的细根,还美其名曰“扒高粱”。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高粱长得黑黑的、矮矮的,就像没长开
长篇小说《大海风》2024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是赵德发老师继纪实文学《黄海传》后完成的又一部向海洋致敬的力作,该著作入选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山东省委宣传部的“齐鲁文艺高峰计划”(原名《蓝调子》)。小说洋洋洒洒四十余万字,故事情节的吸引力、场景的具象化、对话的生动、语言的画面感使阅读过程有了观影的快感,字里行间甚至流荡着创作热情激扬起的青春气息,这与赵老师的年龄、阅历、知识积淀给写作带来
如果想要描绘南丝绸之路诞生的历史,那一定需要一张大大的画布,更需要精确把握其中的繁枝细节。如何呈现两千多年前中国建立多民族合作的政治雄心,如何描绘中国古代开拓南丝绸之路的历史意义,以及与东南亚、南亚、西亚的经济文化交流历程?写作的目标和范围如此宏大,随之而来的往往是叙事的中断和思考的卡顿,想要顺利完成绝非易事。 然而,非虚构之作《司马相如西南行》为作家王军赢得了一个荣誉。更重要的是,王军扩大了自